节奏”是剪辑师在成长道路上最头疼的两个问题之一(另一个是“碎”,有机会再讲说),这个概念讲起来很虚,也没有一个很明确的评价标准,但是又对整个片子的观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。我看到有人说临摹好莱坞预告片,这个方法怎么说呢,对新人有一定效果,但是治标不治本,因为素材本身质量有差别,大多数情况下是没法套用的。比方说有人觉得好莱坞大片快速剪辑无比酷炫,对着抄完一看却是乱七八糟;或者想来一场催人泪下的煽情大戏,然而实际效果却是拖沓无比,催泪变催眠。我们都知道这是节奏不对的锅,但什么是对的节奏,该怎么去纠正,这些问题并不好解决。恰好我最近在带新人的过程中总结了一些经验,所以借这个机会详细讲一下节奏问题。
传统电影理论认为,电影是时间艺术和空间艺术的综合,通过这一层去理解节奏会容易很多,因为节奏同样具有时间和空间的两重属性。为了方便理解,我把剪辑的节奏分成两个种类,外部节奏(时间)和内部节奏(空间)。
外部节奏,就是由长短不一的镜头组成的有序整体,对观众造成的最直观感受。外部节奏通过镜头的时间长短来控制,一个长镜头是慢节奏,一组短镜头是快节奏。这个层面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“节奏感”,很好理解。
内部节奏就比较复杂了。大体上来说,就是在一定时间范围内,预告片的各个组成部分——画面、台词、音乐、音效等元素的固有节奏。这些概念不太好直接讲,所以我还是用一些例子来做阐释。
画面:
航拍缓慢运动的城市大全景镜头,是一个沉稳的节奏;主角挥拳重击反派的特写镜头,是一个激烈的节奏。
台词:
雄浑的男低音旁白:“这个夏天,一部超级英雄电影即将上映。”——这是沉稳的节奏;女性撕逼尖叫:“你就活该被男人折磨被男人甩!”“滚!”——这是激烈的节奏。
音乐:
一段抒情的钢琴曲是沉稳的节奏,一段Hybird-Epic交响的高潮是激烈的节奏。
音效:
一声“Duang”一下的盗梦空间重音是沉稳的节奏,一段连续的短促重音或者鼓点是激烈的节奏。
有了外部节奏和内部节奏的概念,剩下就好办了。所谓的节奏问题,根子多半在于外部节奏和内部节奏没能融合好,乱了。比方说,一个段落的开头,需要进一个比较宏大的航拍全景来交代环境,但是全景只放了半秒,还没看清楚就给切走,那就是节奏急了,画面的信息没有得到很好展示。再比如说高潮段落的快速剪辑,一堆打来打去的镜头里放进去一个无关的室内静物全景,那就拖节奏了,也不对。
说一个具体案例吧,我最近在做《侠盗联盟》的线索版预告时,让一个新人试着剪。有一场戏是女神偷叶红去引诱古堡主人罗先生,这一场戏拍得非常唯美。新人在剪这段儿时,用了三个非常短的罗先生走路镜头搭配劈里啪啦的白闪转场,但音乐却是很舒缓的歌曲,这就乱了。一是罗先生的出场镜头太短,人和环境都看不清楚,没能展现出画面本身的魅力;二是剪辑的外部节奏太快,和音乐的节奏冲突。我把这段儿的镜头精简到三个,一个古堡大全景加一句台词“这个酒庄是我的”,接罗先生近景“想和我交个朋友吗?”,再给一个叶红的特写反应“打给我”,每个镜头都留了足够的时长去展示,这样节奏才对了。
这个新人的问题非常有代表性,很多人在初学剪辑的时候,都会习惯性地把节奏剪得很快,因为快节奏的剪辑可以掩盖很多问题。但是,问题被盖住不代表问题就解决了,如果一昧的用这种方式,对个人水平的提高是没有任何帮助的。剪辑师的任务不仅仅是把镜头接顺,还要照顾到信息展示、情绪表达和叙事逻辑等等。默奇的剪辑六项法则:情感>故事>节奏>视觉追踪>空间连续性>二维平面,对于预告片也同样适用。
明白了基本原理,节奏问题就迎刃而解了。画面看着不舒服,是关键镜头给短了导致信息展示不够,还是次要镜头太长了导致节奏拖沓?音乐和画面不搭,是音乐选错了还是画面没有和音乐配合好?台词听着难受,是太紧了还是太松了,是缺一句话还是多一句话?这些问题多下些功夫,基本都能在自我检查的时候找到解决办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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